萤很难说清楚这种微妙的巧合到底是什么,但是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孽缘。被童磨的血鬼术追杀得几乎要陷入走投无路的困境时,竟然会这么巧,遇见此时此刻她最不想遇见的家伙,炼狱杏寿郎。
身后密不透风的冰雾穷追不舍,直接把她逼向了炼狱杏寿郎所在的方向。
萤有理由怀疑,童磨是想一箭双雕。
萤火为她破开一条通道,她跌跌撞撞的跑向对方。炼狱杏寿郎已经看见了她,他站在原地,手握着刀柄,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朝他跑来。
他的眼里巨浪滔天,让她落脚如同踩入泥淖,一步一个脚印,愈发费力。
她忍不住想笑,感觉自己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的冲向他已经出鞘的日轮刀。只是烈焰如潮水般涌起,她发现日轮刀从身体一侧擦了过去,身后的血鬼术应声碎裂。
而她则是落入了滚烫的怀抱之中,炼狱杏寿郎的手臂稳稳抱住了她的腰。
他们的呼吸交错开来,她的手忍不住紧紧抱住了他的肩膀,彼此次心脏跳动的地方紧密地贴着。他离她很远,又很近,她终于在这得到了片刻的喘息。
冰雾弥漫开来,烈火冲天,刹那间雾气笼罩。
“抱歉。”她靠在他怀里,轻声说,“把你也卷入麻烦里了。”
炼狱杏寿郎并没有看她,声音清晰地在她耳边响起,“只为了这件事感到抱歉吗?”
“事实上,我不只想说抱歉,”她抬头,一个吻落在他的耳垂上,眼泪在这时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很快便被高温蒸腾,让她脸上一片湿润,“我有很多话想说,只是不知道你还肯不肯信我。”
炼狱杏寿郎依旧紧紧地抱着她,却在说,“我从未信过你任何一句话。”
“那就好,”她笑弯了眼睛,从未感觉如此愉快,愉快到泪水脱了线一般止也止不住,“我很讨厌这样的炼狱先生,讨厌到希望你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她从未在任何地方能够找到如此强烈的归属感,一如树木扎根沃土,河流奔涌汇入大海。
“那就一起。”炼狱杏寿郎抱着她,冲向了童磨的人偶。萤火重新涌了上来,将他后背的冰雾阻拦了下来,就在赤红色的火焰翻滚着燃烧时,绿色的萤火也纠缠着融入了其中。
童磨的血鬼术变幻莫测,即便他们二人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斗个旗鼓相当。
她看了一眼奋战其中的炼狱杏寿郎,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见她双手太高,萤火突然兴奋了起来,在黑夜之中剧烈燃烧,几乎蔓延到正片森林,形成一片汪洋。
烈焰朝天,她和炼狱脚底站立的泥土变成了水,黑色的波纹慢慢扩散开来。
像是应声而来,一面又一面的镜子破开水面,每个镜子里缓缓浮现出一个影子。她们双眼紧闭,她们有着不同的容貌,却都有着相似的气息,层层迭迭的镜子冒出水面,越来越多的影子企图从镜子里挣脱出来,她们面色平静,动作却狰狞如恶鬼。
炼狱忽然感受到了,沉重的,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死气。
他愣住:“这些是……”
萤面色冷漠,不敢看他,“我的罪孽。”
·
人为什么会死?
这是每一个被她欺骗吞噬的灵魂都会问的一个问题,萤其实不知道答案,但是她每次都会装作自己很懂,告诉她们这不过是时运罢了,生死有命。
其实都是胡扯。
她曾经想死很久,还不是求死不能。
但是她能够告诉她们,为什么人会不愿意走向死亡。
这和执念有关。
她身后有数千条性命,无一不是为了她们心里根深蒂固的执念而固执的留存世间。这执念可以是人,可以是事,可以是一个对旁人而言无足轻重的念头。
这执念就是饵,她用这个饵吸引了数不清的无辜猎物。
曾经杏也问过她,她会不会有执念,会不会因此而对这个糟透了的世界产生留恋。
她记得她当时给出的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因为那时她一心只想挣脱锁链走向牢笼大门,扑向自由的怀抱,谁都无法让她产生半刻停留的想法。
可是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间,一个意料之外的地方修改这个答案。
她睁开眼睛去看就在不远处的男人,他飞舞的金红色长发如同炽焰,他也在看她,一动不动的。即便他如烈火,双眼也能装满了浑身冰冷的她。
在他们的头顶,冰棱铺天盖地袭来,漫天遍野的冰雾包裹得密不透风。
炼狱杏寿郎的刀下有熊熊烈火喷薄而出,就连空气也要被烧得扭曲,桔红色的光照亮了大半天空。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从火中翻出,紧跟着的便是三个冰雕人偶,身影穿梭在林中。红色的火光融下一片冰莲,大片大片碎裂的花瓣冲上面门,下一刻绿色萤火顺势而上,将散开的碎冰吞得一干二净。
等到二人落地,炼狱杏寿郎就站在萤的背后,紧紧靠着她。
萤从未有过这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