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安一役之后,皇长子在成帝这里基本就被判了死刑。这要不是这是他的亲儿子,要不是念着多年的父子之情,成帝能当场把人斩了。但虽没论罪处斩,日后要是委以重任,也不可能了。成帝懒得理这个糟心的货,目光往后挪。太子不在,诸皇子以排行论的次序,长子之后是老三。后者脸色苍白,这会儿强忍着咳意。成帝拧了拧眉,这儿子倒没什么错处,但是身体不好。储君一易,国本动荡,老三虽然没什么问题,但也没有出色到让他生出易储之心的程度,而且他那个身子就是大问题。再往后看,还没看到老四呢,被后面的人先一步打断。“父皇,您给儿赐下调兵虎符,儿亦可领兵前往。”成帝循声看过去,就对上五子梁攸业的脸。成帝“”生的儿子多了,总有那么一两个让人怀疑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的蠢货,对上那双格外清澈见底、写满了想染指军权的眼睛,成帝一时之间连气都不想生了。他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河东的战局朕刚才已经说了,你们都好好想想,有什么应对之法。李枞安,带纸笔过来。”课堂提问突然变成了临场小考,诸位皇子公主猝不及防。皇子们愁眉紧锁,公主们则是困惑不解,终于有在场最年长的那位公主站了出来,试探开口“父皇,儿等先行告退”成帝“告什么退没听见朕刚才说的。”诸位公主这里面有她们什么事啊再怎么迷惑,看着皇帝的那张黑脸,诸位公主也只能咽下疑惑退到案前,和兄弟们一起一起冥思苦想。这场临时起意的抽测结果自然不尽人意,也亏得成帝是事后阅卷。要不然怕是控制不住自己这些年修身养性的脾气,直接抄起沙钵大的拳头招呼上去了。在他把眼前一堆废纸撕个稀巴烂、扔去填炉子之前,总算看见一份能入眼的。成帝的动作顿了顿,神色微微凝住,手指捋过刚才捏出褶皱、将其整理了平有点意思。只是看着看着眉头却一点点拧起来。太嫩、也太毒了。成帝倒不是介意后者,从各路起兵诸侯里脱颖而出,他要是不够狠,也走不到今天的位置。但是成大事者,可不能只有狠绝这一点。成帝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谁写的”在这种突然的临场考试中,不能指望诸位金尊玉贵的皇子公主们记得签上自己的大名,这时候就要考验内侍的眼色和眼力了。好在李枞安在御前十数年,经得起这种考验,只看了一眼那纸上墨迹的篇幅,又默数了一遍答卷顺序,立刻给出了答案,“回陛下,这份对策出自七殿下之手。”成帝一怔,先想起了那双碧色的眼睛,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子嗣视为自身血脉的延续,他本能的偏向与自己更相像的儿子,当这其中出现了一个带有如此明显异族特征的个例,他下意识地排斥。但是想想刚才那一群蠢货,他突然觉得那双碧眸也没什么了。只是看了一会儿,成帝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珠玉在前,再看未经打磨的顽石终究差点意思。而且这字句中透露的尖锐含义,稍有不慎就会走到歪道上。到底是培养一个不一定能成长出来的新继承人,还是成帝突然开口,“朕听闻宫中流言,说是高平凤命在身”李枞安一愣,不知道成帝怎么突然想起这茬了,忙不迭地答,“都是一些无知小人信口胡言,奴这就去让人前去整治”成帝“嗐”了一声,往后虚抬了一下手摆了摆,像是随口道“这话既然传出来了,必然有它的道理。”成帝这么说着,李枞安却不敢擅自接话。这种大事要是揣摩错了上意,那可真的是神仙都救不回来了。却听陈帝又接着道“朕听闻护国寺的空寂大师出去游历了等他游历归来,让他给高平批个命吧。”纵然心下已有猜测,但是真听到成帝这话,李枞安还是惊得哑然。陛下这意思是他压下跳个不停心,定了定神,敛眉答道“奴记下了。”成帝“嗯”了一声,垂着眼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他想起了自己结发妻子临终前的请托。夫妻那么多年,对方极少开口求他什么事,这极罕有的一次,便是为了她养大的孩子的婚事。成帝觉得那时候自己可以应下的。他并不标榜自己是什么圣人,这一辈子摸爬滚打,说过的假话不知凡几,倘若想让对方放心闭眼,答应下也无妨。但是沉默良久,他还是开口,“你知道的,有些人、朕是不会答应让她嫁的。”闻言,榻上的女人却笑了,“你要是真的一口答应下来,我才闭不上眼了。”对不住,朕还是食言了。皇帝看起来心情不佳,殿中的宫人自然轻手轻脚的不敢发出声音。而外殿之中,原本想让人去通传梁攸业也叫住了往里走的宫人。他本来自觉方才的应答不错,这才折返回来,想要好好在父皇面前献献功,但是没料到听到这么一番话。他露出点沉吟思索的神情。
少顷,他对着那宫人笑了笑,压低声音“父皇心绪不佳,当儿子的便不好打搅了,你也不必和父皇说我来过了。”通传的宫人被笑得满脸惊悚,但看到对方眼底隐隐的警告意思,终于露出点“这才正常”的神色,忙应着声答“若是陛下不问,奴自不会多嘴多舌。”给谁当差这种事,宫里人都分得很清楚明白,但是在一些小地方还是很有转圜的余地的,比如说成帝日理万机的,哪有空去问这点小事。梁攸业满意点点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皇帝亲批的“凤命”啊这日。卢皎月又一次从庆和殿里出来,却被人拦住了。来人是五皇子梁攸业。原身和这位五皇子并不熟识,这会儿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