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他们直到入睡以前,也依然相拥。
窗外仿佛下了雨,降了温。
老旧的电热器在制热的同时发出嗡嗡的低声,如同酣睡的老头。
睡到一半,裴晏禹醒过一次,远远地见到窗户上蒙着薄薄的一层水汽,便知外头更冷了。
韩笠熟睡后的身体微微地蜷缩着,不知梦到了什么,发出痛苦的梦呓。
裴晏禹忙不迭地将他抱进怀里,没过多久,他便安静下来了。
后来,裴晏禹听见韩笠在梦中呢喃着自己的名字,他强撑着,在意识消退、再次睡着以前,吻了吻韩笠的耳朵。
微光的重生8
口杯内两支牙刷上均湿润着,而插在一旁的那支牙刷也是,韩笠隔着隔断窗往客厅望了一眼,见到裴晏禹一家人已在准备着吃早餐。
“怎么了?”裴晏禹从客厅走出来,奇怪地问。
韩笠将牙刷和牙膏递给他,说:“牙膏没了。”
裴晏禹惊奇地眨了眨眼,拧开牙膏盖子以后,将整根扁平变形的管子往出口处挤了片刻,又沿着口子的底部向上推。
“好了。”他拿过牙刷,把挤出来的一段牙膏挤在牙刷上,“刷牙吧。”
韩笠犹疑着多看了裴晏禹片刻,才把牙刷接过去。
走进浴室前,韩笠回头见到裴晏禹重新把牙膏的盖子拧上,分明是认定还能继续用的意思。
这情形让韩笠想起自己还没上大学的时候,那时,韩小怜还活着,但家中能够用的钱已经不多。因为没有经济来源,韩笠每周只能指望着韩小怜好心地将自己挥霍过后的一星半点儿零钱留个他度日。
那段时间,哪怕是一管牙膏,韩笠也像裴晏禹这样挤着用,他甚至还曾把牙膏管子剪开,用牙刷刮上面的最后一丁点。
直到上大学,韩笠同样过了一段时间这样的生活。
直到后来有一次,他听到同学在背地里议论他把一管进口牙膏用得淋漓尽致,嘲笑他的贫穷和虚荣,韩笠才决定再也不过那样寒酸的生活。
偏偏现在他最爱的人却是这样过活,而他看得出来,裴晏禹丝毫不为这样的举动而难堪。想起先前裴晏禹问,包养他需要多少钱,后来又可怜兮兮地说自己太穷了,韩笠在刷牙时不自觉地笑了一声,一不小心被牙膏泡沫呛住了喉咙。
气温如天气预报所说的那样降了几度,不但如此,天空中还下起了毛毛细雨。
这样的天气让人懒得出门,可裴晏禹在吃早餐时便向父母说,家里已经没有牙膏了,打算和韩笠一道出门购买,顺便带韩笠四处走走。
“你们打算上哪儿玩?”韦柳钦问。
没等裴晏禹回答,韩笠接话道:“不上哪儿去。和裴晏禹买了东西以后,我就得回家了。有个朋友过两天结婚,设了喜宴,我得回去参加。”
裴晏禹之前没听韩笠说起过这件事,闻之错愕地看向他。
和他对视过后,裴晏禹便知这是他说的谎话,顿时不知道要如何安排下一步才好。
正在此时,韩笠突然又问他:“你不去吗?赖城春和钟云阙的婚礼。”
裴晏禹压根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两个人是谁,听韩笠这么一问,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问:“他们是下周设宴吧?”
韩笠语塞,纠正道:“这个周末。”
“周末设喜宴?”韦柳钦惊讶极了,疑惑道,“那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大概是吧,特意请了大师算过吉日。”韩笠看向裴晏禹,再次问,“你真不去?”
两人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无非是想早点儿离家。尽管裴晏禹很想离开父母的视线,和韩笠在一起,可是他常年在外,假期本应留在家中多陪陪父母才是。
面对韩笠突然丢给他的选择题,裴晏禹为难极了。他犹豫了片刻,继续对裴榷和韦柳钦扯谎:“他们是学校里的学长和学姐,平时跟我的关系不错,所以给我发了请柬。”
裴榷皱眉,问:“还在读书就结婚了?”
“他们都在读博士,今年毕业以后出国。他们想在出国前把婚结了,也借这次机会跟亲戚朋友们道别。”韩笠说。
没想到韩笠编的故事自成体系,裴晏禹在心里哭笑不得,面上却跟着他说的话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