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位高权重,早在刚才他呈上罪状的时候就要被下属和其余三司中人阻止了。
“大人怎么就把那草拟罪状呈上去了?不是还没审完吗?”
“陛下真是把我们当傻子吗?才进来不到一日,什么时候就成了在诏狱里受刑多日?”
“那个明丰是萧齐的徒弟,可这时候了我们还要卖他面子吗?”
“陆大人你怎么想的?”
陆重将目光投向人群外的上官鹿鸣,显然等着他来回答这些质问。
上官鹿鸣在心里叹了声阮雁一语成谶,陆重这只老狐狸哪怕明着卖了殿下的好,也不会亲口和这些人说他的真正想法。
“诸位,萧齐确实失踪多日,若我们坚持审问,一日之内怎可让朝野信服?到时候不仅陛下,连你我官署都要被诟病逼杀萧齐,叛军必然会抓住这点大做文章。
诏狱直属陛下,是陛下大义凛然,早就洞察萧齐狼子野心,只待彻查结束便将其问罪。今日萧齐押入大理寺,不过是查漏补缺,以正法度。所以,诸位可还有异议?”
众人面面相觑,想到明丰的话里有话,还有上官鹿鸣一下子强硬起来的态度,是否要揪着萧齐不放,答案不言而喻。
况且玄羽司要职空悬,陛下显然是在向他们施恩,给他们的子侄亲旧一个好去处。这么大的一张饼终于从阉人手里交回给他们,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眼见着众人神色各异,心思蠢蠢欲动,陆重最后一锤定音:
“散了吧,陛下既然把玄羽司交给三司暂领重整,就尽快定好人选,知会吏部吧。”
慈安殿。
魏怀恩和衣躺在整洁的床榻上,两眼空空地发呆。
殿中空无一人。殿外宫人跪了一地,等待帝王发落。
在她总觉得心中惴惴不安,来到慈安殿却扑了个空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一切。
萧齐昨晚割破了她的龙袍,也划破了她最后一层皮,让她再不能被权力扭曲成另一个永和帝,只觉得每分每秒都难以呼吸。
他不怕死吗?
他不怕没有办法死在她手下吗?
他也是在玄羽司当差多年的人,他就不怕同样的手段也用在他自己身上吗?
魏怀恩怕。
怕她的报应都落在萧齐身上。真正有罪的,应该是她,而不是他。
可她是皇帝,她不能有错。
现在她确实没有错了,唯一想要和朝堂抗争,毁了一世声名也要保住的人,自己选择了成全她。
“陛下,奴才回来了。”
明丰是这个时候唯一敢打扰魏怀恩的人。
“他们定的什么罪?”
魏怀恩仍旧一动不动地躺着。
“凌迟之罪,明日午时行刑。”
殿中静默。天色已黑,烛火却半盏都没有亮起。
让魏怀恩想到母后离世的那一夜,这个殿中也是这样死寂。
她还能做什么呢?
死罪难逃,他既然走出了她的庇护所,她还能做什么呢?
凌迟听上去就很痛很痛,还是萧齐曾经对她提过,掌刑之人是个老手,让之前侵吞军饷里通外敌的巨贪煎熬了大半日才咽气。
不宽宥,不徇私。
他呢?能撑多久?
他活该。
魏怀恩拥着冰冷衾被和自己说。
要让自己良心好过很简单。是他不该贪权,不该暴虐,不该瞒着她罗织罪名,栽赃陷害。
他的罪太多了,她是帝王,只能杀他。
不要愧疚,不要难过。魏怀恩,你是国主,你死女帝。天底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难道你忘了曾经发愿,要还乾坤清明吗?
你只应该可惜,只需要可惜。可惜这么好的奴才生出了不该有的心。
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你怎么还不出去?”
她忽然想起明丰依然站在殿中,声音仍然空洞地赶他出去。
却听得有副膝盖和额头磕在地上,撞得黑暗都晃了晃。
啊,看来还有一个人愿意帮萧齐说上一句话。
“再求一句情,你就和你师父一起上刑场。”
但是没用,她不可能再救他了。
“陛下,求您去看师父一眼吧,明丰求您了,求求您了……”
魏怀恩听见他的额头磕在地砖上,沉闷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想用这种苦肉计赚她心软吗?萧齐教出来的人也太愚笨了。
想当年萧齐和他一个年纪的时候,手段已经不俗……
可惜,只有可惜,没有别的。
见魏怀恩毫无反应,明丰涕泗横流地豁出了性命恳求道:
“师娘,您就去看师父一眼,就一眼,师父他受了刑,连今晚都不一定能活过,您连见他最后一面都不愿吗!”
床榻上有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明丰激动地等待着魏怀恩的答案。
“拿身常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