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怀恩,你爱我吧,行吗?骗我也好,怎么都好,只要你点头,或者眨眨眼,我什么都不求,哪怕你再也不让我见你都好,不……让我见你,远远的就行。
别的我什么都不要,我不会再让你生气了,也不会做一点瞒着你的事,我会听话的,我再也不会让你烦心了,怀恩,怀恩,求你了,我求你了……”
这次他的手攥得死紧,带着魏怀恩的手腕狠狠地用她的手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比她之前的用力重了不知多少,打得她手心都生疼。
“你解气了吗?我的匕首就在腰上,你要捅我几刀吗?我知道哪里又能让人痛苦又不会要人命,我教你,我指给你看好吗?我……”
在他癫狂到真的要抽出匕首的时候,魏怀恩想起监视他的影卫,制止了他的动作。
“行。”
抛开让她觉得无趣又可笑的情爱不谈,他总归还是个让她处处满意的奴才。
不过是个让她稳赚不赔的交易罢了。
萧齐又一次怔住了。
“真的?”
“朕可以爱你,也可以让你像以前一样,亲近朕。”
魏怀恩面无表情地说着让萧齐心跳不已的话,半点真情都没有的应付却已经足够让萧齐全身颤抖。
真好打发。
真好骗。
魏怀恩又想笑了,她真没想到无心插柳留下的小内侍,用她闲暇时的兴起娇惯了几年,竟然忠诚得连假话都当真话听。
这是她的表演最拙劣的一次,却能轻易骗过心甘情愿被她蒙骗的人。
纤细的指尖蹭过他的唇瓣,她低下头来嗅了一口他的味道。
不臭,只有些淡淡酒香,尚可入口。
萧齐睁大的凤眸中瞳仁不可置信地颤了颤,等到她漫不经心地离开,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刚刚吻过了他。
“今晚替朕杀个人。”
魏怀恩轻声说了个名字,很恶趣味地把他唇上沾到的口脂抹出了他的嘴角。
她爱极了朱红,即使在他脸上犹如血线,也让他黯淡的容色亮了几分。
“奴才,遵旨。”
魏怀恩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被他弄脏的衣摆,抬起手悬在萧齐沾了土的头上,终究还是没有落下一个抚摸。
好像爱他,是一件久远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否真正发生过的事了。不过也对,爱算什么,她或许有过,但是在她脱胎换骨的今时今日,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帝王无心。
“去吧。”
七月初七,七夕。
“这新帝登基之后怎么成天在菜市口杀人,听说刽子手的刀都砍得卷了刃了,啧啧啧,真杀性啊,我还以为姑娘家能仁善点呢,谁想到能这么……”
“哎,慎言!你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不怕玄羽司抓,我还怕呢。别提这些了,总之上面闹成什么样,和咱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也是也是。”
坐在茶馆闲聊的两人慢慢呷完了碗里的茶,很快被更胜往昔的喧闹街市吸引了注意。
女帝登基气象一新,这几年的新政也初有成效。除了推广女学,魏怀恩启用的一批寒门学子已经成了对抗世家门阀的中坚力量,重丈土地清算税收等等改革也层层推行了下去。
只是玄羽司也因此更加臭名远扬,没人知道那些神出鬼没的黑衣骑士将会把灭顶之灾带向谁家,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为女帝驱使。
曾经莫名消失了月余的萧齐,再出现在朝堂上的时候,已经是玄羽司正司使,领皇城禁军黑甲卫统领之职,自由出入宫禁,恩宠更胜往昔。
不过他身上最明显的变化,是他唇上的朱红口脂。本来时刻绷紧自持,尽可能弱化自己身上的阉人特征的萧齐,也不知道是杀人作恶太多转了性子还是怎的,反而爱上了这胭脂色。
没人敢猜萧齐的行径背后的真正原因,只是本能地和萧齐尽可能隔开距离,免得被这阉人盯住,惹祸上身。
魏怀恩的视线穿过冕毓落在满朝文武身上,听着他们按部就班的奏报,目光却总不由自主地落在萧齐那张,和满脸肃容的朝臣们格格不入的妖冶面容上。
他大概是知道她留他有用,所以不怕死地直视着她。
魏怀恩从萧齐身上收回视线, 不耐地等着兀自喋喋不休的吏部侍郎说完之后,准了他的女官考评细则。
今日朝事毕,魏怀恩去了湖边水榭批阅奏章。不多时,萧齐便悄然出现在了她身侧,替她研磨着朱砂批墨。
“墙头草全都敲打过了,荣王也老实了不少,端王虽然不足为虑,可是奴才亲自去了明州一趟才发现定远军仍有不臣之心。或许可以趁江鸿回西北边关之时,将明州……”
萧齐做了个横刀抹脖的手势,含笑等待魏怀恩的回答。
“裴怡不是快回来了吗?定远军就这么毁了实在可惜,且等等吧。还有你,这边全都是弹劾你的折子,好歹收敛点别留把柄,就非得杀那么多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