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黎哽了下,抬着眸子,视线对上他,温软的声调。
“当时,你着急结婚,说是因为你父亲时日无多,你想让他看到你成家立业,这确是人之常情,也是人情,是你还你父亲生育、养育你的人情。”
郁廷听着,皱了皱眉,常黎微微抬了抬下颌,继续说。
“其实那次,我本该应承你的,毕竟作为傅家的女儿,婚姻该由父母做主,经媒人介绍,可我却残忍的请求了你帮我,只因为我自己胆怯懦弱,不肯辜负了家里人的心意。”
残忍两个字令郁廷漆黑的眼底,闪过深深的暗光。
他嗓音沉沉说,“你难道听不出来,人情只是我找的借口?”
“但我确实欠你人情了,郁廷。”
常黎咽了咽嗓,唇线抿的很紧的看着他,一字一句。
“人情是个欠着特难受的东西,我害你的父亲临走之前没有看到你成婚。”
此时,男人闻言,脸色晦涩不明,辨不出喜怒。
他漠着脸色,“我可以找别人,我只是没找。”
常黎笑,嘴角勾起浅淡笑意,但却是皮笑肉不笑。
“反正,那次,我本该帮你的。”
郁廷敛了敛眸子,“你现在帮,也不迟。”
常黎眼中闪烁着忽明忽暗的一丝丝笑意,她拉开嘴角。
“但是,郁廷,我现在帮你,就算帮你,也只是为了人情,你的婚姻能接受与人情两字挂钩吗?”
“结一场与一些莫名的东西挂上钩的婚姻,就像尿床,解决一时,凉一被子?”
郁廷有些怔住,漆黑的眸子此刻变得又深邃又沉凝。
常黎垂了垂视线,伸手勾了勾耳边的发丝,缓缓说,“我是越长大越觉得,我这辈子再不能担人情,但也是越长大越晓得,人情是还不清的,不能因为怕担着人情,就不敢去做或者不敢拒绝某些事情,而让自己违心。”
她凤眸掩起眼里的光亮,嘴角若有若无翘起。
“欠人情就还,尽力的还,所以这次我来了,帮你来了,弥补和归还我之前麻烦你的,但我希望你也清楚,我也仅仅只是帮你这一程。”
话说完,郁廷眼睛直睇住常黎那张动人心魄的脸,俯视的角度竟是柔软至极,与他平日的冷厉不同。
他眼睛微微垂望,“这是头一回,有人对我说这么多话。”
他弯了弯唇,“受益了,以后我不会再找这么低劣的借口。”
说清楚了,气氛不再尴尬,郁廷脚迈出去,打算带她回包厢。
他目光停滞在常黎线条优美的后颈处须臾,突然出声问了句。
“你现在身边没人吧?”
他之前说那句,反正你现在身边也没个人,她并没有答话。
常黎抬眸,回应他一声,又轻又浅的一声。
“有人。”
郁廷眉头不易觉察的颤了一下,“有人了?”
他手蓦地攥紧,“那,是我失态了。”
常黎左边的眉梢挑了起来,笑他。
“你不怕我也是找了个卑劣的借口?”
郁廷脚步顿住,定定地看向她。
“是借口吗?”
常黎侧头,她扬了扬眸子,淡淡牵起抹笑。
“不是,我身边的人是尉迟,你熟的。”
郁廷只感觉脑袋里轰的一声。
短暂的好几秒钟,静默。
他脸色僵着,“尉迟?”
他冷峻的黑眸里乍然迸出一抹深色,强压下心中情绪问,“他不是……”
“他离婚了,我在追求他。”
她说的云淡风轻。
顿了顿,常黎清浅笑着,又声音浅淡的添了一句。
“你别跟他说,我告诉你了。”
常黎说完,凝了凝眸子,像阐述着很平淡的一件事一样,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郁廷无意识的喉结滚了下,他想说话,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接着,他看着她轻快的提起步伐,往前走了,只留下郁廷面无表情的待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