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小弟子这?才回神,快跑两?步走上?台阶,替衡弃春开了殿门,“掌门师尊在里面呢。”
破开阴霾的光镂辗转到日晷之上?,晷针挪移,恰好擦过卯时。
观音玉像之下,南隅山正负手而立,手臂上?白蛇环绕,视线紧紧锁在面前的那面秦镜上?。
这?么久了,从四象山带回来?的妖物?已经把甪端门搅得鸡犬不宁,之前逃窜在外的妖邪也开始为?祸人间。
十八界可以助他们修炼是不假,但若破解不了这?面秦镜,所有被照过的妖物?都永无化形之可能。
此时若是被那些妖物?知道,难保它们不会勾结九冥幽司界,与仙界作对。
叹息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脚步声,紧接着是衡弃春泛着哑意的声音,“师兄。”
南隅山回身,一眼就看出他眉宇之间尚未消散的病气?,不由蹙眉,“怎么回事?”
“两?天不见,脸色竟这?样难看。”
殿中结了暖阳符,进门便?觉一派暖意横生,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竟有天壤之别。
衡弃春解了斗篷,交给一旁侍立的小弟子,回身之际又忍不住掩住口唇咳嗽起来?。
“没……咳咳……没事,只?是不甚染了风寒。”
南隅山盯着人衣袂之下形单影只?的身体,忍不住皱眉“啧”了一声,“好端端地怎么会染上?风寒?”
衡弃春是人界的最?后一个神,神泽与不尽木相连,不尽木峥峥欣荣,旨在庇佑天下苍生。
他怀有神骨,灵力沛泽,按理说不会轻易生病。
南隅山凝眉思索,指尖在蛇身上?摩擦了一下,片刻之后沉吟一声,“难道是……秦镜的缘故?”
衡弃春并未隐瞒,只?忍着咳嗽点了点头,“是秦镜上?沾染的鬼气?太重,我试图用神力压制,不慎遭了反噬。”
他唇角泛白,即便?在莲花台上?打坐一夜也难以遮掩病气?,说着说着又咳了一声,掩唇说:“是我太掉以轻心了。”
南隅山紧皱的眉心仍未松开,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衡弃春有些怪。
纵使是被秦镜反噬,何至于染上?风寒?
目光不由地放远,从敞开的殿门一路向外看去,最?终落在玉阶前那一天碎雪上?。
不知是门下哪个顽皮的小弟子,竟在阶上?堆了一个雪人,虽歪歪扭扭丑陋不堪,却?也平白替这?座空寂的仙门添了一抹活气?。
南隅山沉吟一声,隐约猜到什么,但当下并没有点破,只?道:“去找医修看一看,上?千岁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当心身体。”
“不妨事,已经好多了。”上?千岁的衡弃春病恹恹地说。
南隅山面色不虞,显然气?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积威之下不欲多言,只?轻拂衣袖,道:“既病着,何必又要涉雪跑这?一趟?”
“《通冥志》里曾有记载,数百年?前有一上?神开过鬼门,曾在冥界见到了夷帝。”衡弃春抿了一下唇角,眸色仍然清润,他抬眸,“师兄,我想试试。”
“通冥界?”南隅山怔了一下,原本还含着隐隐担切的神色瞬间添上?怒色,语气?也随之冷了下来?,“衡弃春,你忘了先祖遗志么?”
“没有。”衡弃春说,“先祖遗志,仙冥两?界道不相同,断不可合力谋苍生;可先祖也有言,苍生为?重,六界一体,济世者不论仙道妖魔,皆应一视同仁。”
“师兄,天下妖邪都被秦镜所累,若再?不找出解决之法,恐怕会致天下大?乱。”
一番话说完,南隅山竟先叹了口气?。
为?人尊者,站在一派掌门的位子上?,他何尝没有想到这?些。
十八界是修真?界的第一大?门派,若是连衡弃春都不知该如何对这?面秦镜,天下恐怕都无解决之法。
良久,南隅山闭上?眼睛,“只?准一试。”
“若是不行,也算已尽人事,其他的就尽听天命吧。”
“还有一事。”衡弃春说着便?抬手掐诀,将鲛鱼的幼体引到自己的掌心里,摊开手呈给南隅山看,“这?只?鲛鱼幼子被我喂养的半年?,已经渐渐长出了肉身,不需要再?日日用鲜血喂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