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垣在一片漆黑里无比安心的把手交给何言,听着他说“走,走,往前走,大步走”,然后闻到清甜的鲜花香气。
大概是走到了一片花田,盛垣心想。只可惜天色已经暗了,大概是看不到什么了。
但即使这样,盛垣心里也特别开心。这是他第一次过儿童节。童年时候所有的回忆都是学业,训诫,惩罚。黑灰色的记忆里没有任何节日的色彩。
等到自己的脚站稳在一片松软的泥土中,何言轻声说:“睁眼。”
盛垣一睁眼,首先扑面而来的就是大片璀璨的花海。
可是天都黑了,花海为什么会璀璨?
盛垣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刚才眼前凝聚的色块此刻才慢慢聚焦,渐渐清明。
眼前这一大片花海上面,网格一样星罗棋布挂了成串成串的灯带,这一刻全部打开,灯带随着花枝摇曳轻摆,在夜色里凝聚成一片流淌的星河。
仿佛星空瞬间坠落花海,所有的幸福顷刻倒灌人间。温热混合着馥郁的花香,爱情变得具象化,潮水一般汹涌而来,他们迎风站着,任凭这种灭顶之灾。
“这就是你要带我看的吗?”盛垣惊喜回头看何言。
何言笑着伸手向东边一指,“看那里。”
顺着何言指的方向,盛垣看到一个透明的泡泡屋。
圆形的泡泡屋里也是灯火璀璨,可那灯火和这片花海里面一样,也是闪烁摇曳,浮动流转的。
盛垣隔得远,看不清,走了两步回头问何言,“那是什么?”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何言笑着牵起他的手。
花海里有田埂,只能走一个人,何言走在前面,牵着身后的盛垣,仿佛牵一个孩子。
一步一步走到泡泡屋面前,何言撩开磁吸门帘。
“我的小朋友,请进。”
盛垣大步踏进去,下一秒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
偌大的泡泡屋里根本没有点灯,那些星光熠熠来自于屋内数不清的飘扬着的彩色气球。
每一个气球上面都裹着灯带,随着气流上下浮动,带出一大片闪烁流淌的星光。
屋内的正中央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盏小灯,一瓶红酒,两套餐具。银色的盘子上倒扣着圆形的餐罩。
“还有烛光晚餐?”盛垣轻声。
“你怎么不说,气球喜不喜欢?”何言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
就这个揉脑袋的动作,盛垣忽然站在原地,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浑身僵硬。
何言敏感的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是我手重了吗?弄疼你了?”
“没有。”盛垣哑声,转身紧紧捏住何言的手心,掌心渗出的湿濡却清晰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惧。
“到底怎么了?”何言牵着他在桌前坐下。
盛垣深吸一口气。
“我十岁那一年,族里替我举办了盛大的生日晚宴。”
何言给他倒了一杯红酒,微微摇晃,替他醒好才递给他。
盛垣抿了一小口,眼神悠远,神思陷入多年以前的回忆。
“我和族老请求,班级里的很多同学都办了生日晚会,很多同学邀请我参加,我也想给同学留一桌,想要邀请同学一起参加我的生日晚宴。”
“然后呢?”何言问。
“族老严词拒绝了我的请求,说我这样的身份,不应该把社交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人身上,要爱惜自己的羽毛。”
何言:“……”
盛垣接着说:“后来我就放弃了。那时候我已经十岁了,早就屈服在族里严苛的家规之下了,根本不敢反抗。”
“但是就在我生日的那一天,我的同桌举着一个气球到我家后门来找我。他说前门进不来,被保镖驱逐走了,只能走后门。”
“他带了个气球,送给我做生日礼物。我特别开心。我想邀请他进来一起用餐,但我没有钥匙。我只能去请求族老。”盛垣喝下第二杯红酒,眼神迷离。
“结果呢?”何言问。
“结果,那个同学被驱逐走了,走之前把气球塞到我的手里。我牵着气球在后门口大哭,然后一分钟后,我就被保镖拎到戒堂。”
“罚你了?”何言哑着嗓子,伸手握住何言微凉的手掌。
盛垣苦笑着摇摇头,“如果只是罚我,我不会记这么多年。”
“族老甩给我一根长针,让我亲手把气球戳爆。他要我记住,无效社交就和气球一样,一戳就破。”
“在离开戒堂的时候,族老在我的后脑勺狠狠拍了一掌。”
盛垣反手握住何言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脑后,“就是这里,刚才你揉我头发的地方。”
何言心头狠狠一疼!
他伸手抱住盛垣的肩膀,一只手放到他的脑后极轻极轻的抚摸,指尖像羽毛一样小心翼翼,仿佛擦拭一枚价值连城的瓷器。
“都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