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激将法对其他人毫无用处,但是对萧璟这种心比天高的少爷一试一个准。
于是三坛浮生欢被他自己干掉了一整坛,苦得他一边喝一边捏着身上的玉佩,硬是将玉佩捏成了两半。最后一滴饮尽,他将把酒坛子摔在地上,直接往桌子上一趴便不省人事。季汐扫了眼看着地上的狼藉,麻木地扭回视线。
结果左边也没好到哪儿去。
素来沉稳又省心的乖师弟今日也不晓得在发什么疯,跟着萧璟斗起酒来。俩人虽说没有划拳,但一人一杯地隔着她拼酒,她感觉自己活像个电灯泡。最后“咚”地倒在她肩头,直接睡了过去。
肩上突然一沉,季汐愣了一下,侧头看了眼朱雀。少年呼吸均匀,面颊带着淡淡的熏红,漂亮得不可思议。她低声道:“朱雀,快醒醒,莫要在这里睡。”
“师姐……”
少年嘟囔了一声,费劲掀开眼皮,看着她直笑:“师姐……”
这孩子变傻了。
说罢又在她颈窝蹭了蹭,小狗一样又软又乖。季汐叹了口气,看向其余两个小师妹:“这两个不省心的都喝多了,丢在这里吹风怕是要头疼,我们要不就先到这里,带着他们回客厢休息罢。”
小豆丁们点点头。
朱雀和两个小师妹都住在客厢,房间离得近,便让她俩一左一右地扶着人往回走,蓝花楹树下只剩季汐一个人。她支起萧璟的身子,将昏睡不醒的人扛在肩上,已然费了不少力气。
这人看着精瘦,为什么能这么重?差点没把她压死。
她伸手敲了敲少庄主的脑门,嫌弃道:“萧璟,你醒醒罢,我实在是扛不动你。”
萧璟闭着眼睛,呼吸均匀,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季汐只得扶着他一点点往前走。没走多远突然一阵微风袭来,蓝花楹的树冠轻轻摇晃,窸窣作响。她抬起头,便看到淡蓝色的花瓣如雨般落下,纷纷扬扬地落了二人满头满肩。
萧璟的鼻尖上落了一片,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帮他摘掉,却见少年蓦地睁开眼睛,漆黑明亮的瞳仁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着。
四目相对,季汐吓了一跳。
“你……”她立刻反应过来:“你装醉?”
萧璟没有反驳,得意地勾起唇角:“这点酒就想放倒我,怎么可能。本少庄主的酒量可没那么差劲。”
他酒醒了却依旧依在她身上不肯起来,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季汐“啧”了一声,伸手拧了拧他的腰肢,萧璟立刻一跃而起,痛呼道:“你这女人疯了!下手那么狠,哪儿来的力气!”
季汐冷笑:“对付登徒子,自然有力气。”
“你才登徒子!”
“哦,你不仅是登徒子,你还是骗子!”
“你……你你!”
少年词穷,微醺的脑袋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想理她。见季汐冷酷地大步往前走,他又原地转了个圈,眼巴巴地追了上去。
“小白,你这就回去了?”
“夜色已经深了,赶紧回去睡觉。”
“喂,我礼物还没送完呢,且等一下!”
季汐这才停下脚步,疑惑道:“你不是已经给了我黑玉扳指,竟然还有礼物?心意已经收到了,若是贵重的便算了。”
她想起冷玉山给她的镯子,还被她原封不动地放在匣子里,像块烫手山芋。这些人不知道哪儿来的钱,一个二个出售这么阔绰,搞得她过个生日跟上供似的。
萧璟闻言,露出一副“你说什么鬼话”的神情。
这女人也太不解风情。
他叹了口气,一把揽住少女的腰肢,然后腾空而起。季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再回过神来已经被他带到了那颗蓝花楹上。
高大参天的树木枝叶繁茂,主枝干如同成年男子的手臂般粗壮,他们两个人坐上去结实得很。季汐刚想问他要干嘛,只见少年“嘘”了一声,伸手拨开头顶的枝叶。
眼前的景象顿时辽阔起来,深蓝色的天幕下,有几颗闪烁的星子点缀,蛋白色的月亮安静地散发清辉。少年坐在身侧,腰间的玉环碰撞发出叮咚脆响,笑得高深莫测。
“小白,看天上。”
她下意识抬起头,便听得“嗖”地一声尖锐鸣叫,一束拖着长长尾巴的光点划破夜色,拖出一道道金灿灿的痕迹,好似将天幕割开了一个细长的口子,流出金蜜色的血痕来。紧接着,那束光突然改变了直行的轨道,在空中划过一圈后,便如同千万只银针一般向四周炸开无数个银河般的漩涡。
“呲啦呲啦——”
绽放的火花发出密密麻麻的哔啵声,将天幕烧成了橙红色,从远处看去好似一抹晚霞。
密密麻麻的漩涡若水流,若年轮,若星轨,落入眼中是令人此生都难以忘怀的美景。一时间方才还隐密的天幕顿时亮堂不少,细碎的宛若星子般的火花在空中绽放,于熄灭前拼命发出雪白刺眼的光亮。随后便化作一缕青烟,溶于浩瀚无垠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