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顏文琇所说的那两点,都是他难以下定决心办到的事,然而若是能提早说出来,彼此好好讨论的话,总不会连半点折衷的解决办法都没有?
为什么要选择反去质疑,他想守护家人的决心?
这个世上,顏文琇已经是他顏文明唯一活着的亲人了啊!
难道曾发生的悲剧,顏文琇全都忘了,甚至不惜捲土重来?
「所以才说告诉你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文明你总是正视着目标而去,忘了回头看看已经停下脚步,还留在过去的我。」
顏文琇伸手拨去覆住顏文明眼帘的碎发,一如既往地笑着,「我已经无法再忍受下去了。如果不赶紧杀死你的话,自杀的迟早是我。你要为此责怪我也无所谓,毕竟我就是如此脆弱。」
顏文明愣然地注视着顏文琇的瞳仁,一片漆黑得连他的身影也倒映不出,顏文明简直无法想像在她心中,自己会是怎么样的形象。
难道这真的是他的错?如同顏文琇说的那般?
——不,不对、不应该是那样的!
「姐姐,你不晓得你现在在说什么,你只是在推卸责任。」
「难道你会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算了,事到如今说这些都没意义。」
对于顏文明显然不和她在同一条线上的思考,顏文琇乾脆选择放弃继续沟通,直接站起身,居高临下冷漠地望向顏文明。
「我会自行前去向神明大人领罚,在那之后的事就与你无关了。」
「姐姐!」
即便被叫喊,顏文琇也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打算,顏文明烦躁地紧蹙眉头,坐在原地懊悔了好一会,随即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紧张地往外头衝去。
好不容易在顏文琇踏入神明祠堂的前一刻赶到,顏文明已经顾不得其他,直接朝着她大声吶喊,声音嘶哑地彷彿下一秒随时都会直接哭出来。
「我、我可不允许你随便忽视自己和那个孩子的性命!」
「……」
「这是我身为家主的命令!容不得你拒绝!」
「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是在愚蠢的地方那般固执,简直无可救药。」
顏文琇嘲讽地嗤笑出声,脚步却依旧没停下。
「你真是有够残忍的啊,文明。」
看着顏文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顏文明不免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然而过没多久,他便重新直起身子,笔直地跪在神明的祠堂前。
至少好不容易赶上顏文明的杨宏儒,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文明,你在做什么?你的身体还没好,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啊?」
「这是我必须独自面对的,谁来阻止都没有用。」
「我不懂,做错事的人又不是你,你究竟要面对什么?」
顏文明张了张嘴,然而最终还是只能垂下眼眸,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他做错了吗?答案是否定的。
儘管为了守护顏文琇,顏文明可以不顾自身性命,但若是只因为慾望而献出一切,这依然是错误的,不过伤害到顏文琇的确是不可抹灭的事实。
「走吧,我们回去。」
杨宏儒试图拉起顏文明,却怎么也没料到顏文明竟然反常地大力挣脱,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予,仅是自顾自地继续跪在原地。
「……我没办法离开,对不起。至少、至少必须等确定姐姐真的平安无事,我真的不明白面对这种情况究竟怎么样才是正确的,但起码我并不想后悔。」
发觉自己的言论实在太过语无伦次,顏文明便不再言语。
他从未想过得到杨宏儒的认同,哪怕再如何理智地明白身体状况有多糟糕,可总有些事情永远都无法退让。
比如守护整个雾村的职责,以及回应神明予以的期待。
「等所有事都结束过后——不,现在说那些根本没意义。」
察觉无论怎么说服,恐怕都无法让顏文明改变心意,杨宏儒只能无奈地坐在一旁陪伴,儘管他不明白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等待的期间,顏文明顶多偶尔在鼠妖们的劝解下饮用些许茶水,维持住仅存的体力,其馀时间便一动不动地笔直跪着。
顏文明原本以为他会就此倒下,但幸好没有。
他不晓得在顏文琇独自面对神明的期间,会被给予怎么样的惩罚,不过至少顏文明能在一定程度的范围内表示决心,只希望神明能看在他的面子手下留情。
即便真的不得不给予惩罚,顏文琇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无辜的啊。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的时间,顏文明才终于听见神明下达让他进入祠堂的指示,儘管赶紧试图站起身,然而差点又因此踉蹌地跌坐在地。
即使身处夏季,刺骨的感觉依旧从膝盖处不断蔓延开来,又麻又痛地撩拨着脆弱的神经,有种快感受不到双脚存在的错觉。
「文明?」
「不用担心,只是神明大人让我进去,我去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