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露霜无语,但是还是安慰着自己的母亲,「好啦,我知道啦。你不要操心这些,我会自己照顾自己啦。」
每次讲到这里,母女两人都要槓上,可是今天没有殷父和弟弟殷家豪劝阻,殷母打算畅所欲言,于是也不压着声音说话了,「你怎么照顾自己啦?你老了一个人还怎么照顾自己?又没有下一代,谁来给你照顾?」
殷露霜不打算把父亲吵醒,也不打算让李燕霄看笑话,只好继续敷衍着母亲,「对对对,所以我明天会记得去拜月老。你先去睡觉,我去给我朋友准备房间了。」
李烟霄被引领到客房,洗漱后躺在乾净的床上,被一股淡淡的阳光味包裹。脑中回放着刚才殷露霜向他鉅细靡遗地介绍客房的样子。床单、被单和枕头套都是新换的,浴室在房间对面,平时只有我弟弟回来住的时候使用,桌上有新的盥洗用具,毛巾也放纳编了。
喔,对了!你有带行李吧,要不然我去我弟房间找看有没有免洗的,要不然,24小时超商也有卖……
一句话逼死出门不带行李的男人。「不用麻烦,就,看你弟弟房里有没有免洗的就好。」
殷露霜没觉得哪里奇怪,转身就去拿来。李烟霄这才想起来万一尺寸不合怎么办的问题。
后来又回想起两人刚办好手续假装新婚夫妻,住进上海那栋别墅里的时光,虽然很短暂但是却是李烟霄最珍藏的回忆。夏季傍晚的热浪还没散走,一身浅粉色连身长裙的女孩,坐在水池边晃动雪白双脚打水的情境,至今难忘。
曾经为了权力而放弃感情,直到现在人已经躺在女孩家的客房床上了,才靠回忆想要温暖自己的身心。如果这世间有报应,李烟霄现在可是信了。
殷露霜那房也不平静。她一边洗漱时就一边回想这一年来的起起伏伏。如果不是李烟霄,她不会认识高风,如果不是高风,安排殷家豪住进先进的疗养中心,她弟弟能不能好转也难说。而如果不是高风,她更不会体会一次隆重的婚礼和一段心碎的婚姻。
殷露霜自认攀过感情的高峰,进去了神圣的殿堂,可是当她走出那里,依然孓然一身,两手空空。她一翻身,想着若是再谈感情,还有可能吗?图得又是甚么呢?
周末的早晨,乡间小镇上照常飘着烧饼油条和豆浆的香气。殷家四人先后起床,殷父殷母出门关上门的时候,李烟霄才敢起身,而这时候殷露霜也才敢下来一楼,坐在客厅等楼上的那人下来。
看了不到半小时的晨间新闻,李烟霄就下楼来了,「早上好。就你一人?伯父伯母呢?」
「他们去爬山了。走吧,我带你去吃早餐。」
两人一路晃到了上次李烟霄和殷父一起吃过早餐的豆浆店,没想到老闆眼尖,一眼把人认了出来。
「ㄟ,小露啊,这就是上次跟你爸来吃早餐的人。今天又跟你来?啊他到底是你爸的朋友还是你的啊?」
老闆一放下蛋饼、萝卜糕和两杯豆浆,就和殷露霜聊起来。
「蒋叔,他是我朋友啦。上次也是来找我的。」殷露霜把萝卜糕和一杯豆浆推到李烟霄的面前,看着李烟霄热络地也和老闆间聊两句香港的局势,忽然觉得更像是带着丈夫返乡的女人。
「蛤?你是香港来的喔!最近香港很危险的,要不然你留在台湾好了啦。」
店里的人一听有香港来的客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关心李烟霄的话,殷露霜这才定定地望着李烟霄。等眾人都表达完意见,该干嘛就干嘛去了之后,李烟霄才吃上第一口早餐。
殷露霜忽然开口问道:「你还打算回香港吗?」
「怎么不回?除非你让我留下来。」李烟霄笑着爽快地吃完了一盘大份萝卜糕,正在喝豆浆。
殷露霜叹了一口气,「edward,我是说真的。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我一定帮你留在台湾。」语气中有一股正义凛然的味道,好歹两人曾经做过纸上夫妻,这一点小忙,殷露霜还不会怕麻烦。
李烟霄难得脸上又出现笑容,「我也是说真的。」
殷露霜忽然发现自己真的难以和眼前的男人沟通,乾脆低头愤愤地吃完自己的蛋饼,然后鼓着脸庞喝豆浆。
李烟霄这才问,「生气了?我和你提早解约那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生气?」现在两人已经没任何关係了,眼前的女孩竟然会为了自己的安危生气。
这下子殷露霜更不说话。在她心里,解约的事情从始至终都是李烟霄的意思,她完全没有立场可以左右那纸合约何时结束。
「我看你还是早点回香港吧。」
殷露霜此话一出,可把李烟霄急了,马上放下手中的豆浆,一手抓过殷露霜的手腕,「frost,我跟你道歉。刚才是我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
这个小镇的人是不知道,香港李家的大公子向来做事情不给人留任何把柄,所以说要跟人道歉的机率也比天下红雨还低。
殷露霜看男人一脸紧绷的肌肉,才知道这男人是认真的,「你到底想说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