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何砚驱车返回芝加哥的住处。
沐浴过后,他倒了杯水,在客厅沙发上落座,收来桌上那纸合约仔细端详。
确认完合约内容,他将几处需要修改的地方做了註记,起身上楼。进了书房,他点亮桌灯,先拨了通电话给江以默,告知已经将合约修改建议寄出,并请对方把脚本寄给他。
十分鐘后,江以默回信,表示会尽快项合作厂商确认合约条款,并附上脚本。
何砚点开档案,放开滑鼠,向后倚进椅里。
其实他一点也不在意这脚本写得好或不好,内容他喜欢或不喜欢,想拍还是不想拍。
这些都无所谓。
他之所以答应这个邀约,仅只是因为han’sjewelry。
han’sjewelry。
韩氏珠宝。
即使常年待在战地,边塞的网路讯号不是随处都有,偶尔进城补充粮水时,他还是会借一借商家的无线网路,看看新闻报章,了解国际要事,还有??
搜寻她的姓名。
到了美国以后,使用的语言从中文换成了英文,日复一日,年復一年,到了现在,他甚至忘了某些生僻字该怎么写怎么唸,日常里所有的一切都是由英文字母拼凑而成,看的书、写的字、说的话,无一不是。
然而,搜寻引擎的歷史纪录里,唯一不断反覆出现的中文字,就是韩夏。
他知道,两年前她父亲韩振刚因急性心脏病骤然辞世,她搁下在美国的学业匆忙回国接班,年仅二十六岁就坐上总经理的位置,在一片质疑的声浪中,只用了短短两年的时间,就把原先只专注于国内珠宝代销市场的事业版图扩张遍及整个东亚地区,今年初han’sjewelry更荣登亚太地区前十大国际珠宝代销商之列。
他也知道,未来几年,han’sjewelry的目标是放眼全球,而这支广告就是han’sjewelry宣示将插旗国际、躋身世界所开的第一枪,是她绝对不能失败的重要政策。
他只是没想到,他这三千多个日子以来向上天做的最卑微的请求,竟真的实现了。
命运竟真打算把他带回她身边。
韩夏,你知道吗?
这一刻,是我原本打算耗尽一生,期待万年的。
你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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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后,何砚入境台湾,重新踏上十年未归的故土。
入关后,他联络饭店,让人把所有行李送去,自己则搭车前往韩氏珠宝位于市中心的商办大楼。今天是厂商、广告商与代言人三方首次联合会议,会议时间订于上午十一点。
现在时间是十一点二十四分。
他迟到了,因为昨日于日本转机时碰上暴雨的缘故。
半个小时的车程,何砚抵达韩氏,一名西装笔挺的男人在大厅入口接待他,从对方略显焦躁的眼神看出他对于久候多时的不耐,何砚扯唇一笑,却没半点表示。
原先会议时间定在下星期一上午,却因为韩总经理行程变更的缘故,两日前才临时通知改到三天前的今日,他回国的班机早已预订好,六月下旬又正值美国学校的暑期假期,他能在返乡归国的尖峰期里换到机票回来已是幸运。
至于航班碰上暴雨而误点是操之在天的不可抗力事由。
这些错不在他的事,他若说了抱歉,就显得矫情了。
「总经理、江总监、代言人霍珝小姐以及muse娱乐的黎总都已经在会议室,会议约莫进行了一小时。」搭乘电梯时,负责领路的男人简短地交代与会人员及会议进程。
在大厅碰面时,男人已经做了自我介绍,他是总经理特助余瀚。
何砚轻笑,「看来我是真的迟到很久了。」
电梯停靠楼层,余瀚领着他穿越长廊,走至最里边的会议室,屈指轻敲门版。
「总经理,knight先生到了。」
「进来。」
余瀚推开门,向着身旁的男人恭谨頷首,「knight先生,请进。」
略过他所有举止,何砚摘下鼻樑上的墨镜,薄唇轻扬。
会议室里的四人在长桌边各据一方,左侧是广告商代表江以默,右侧则是han’sjewelry下半年的度代言人,金奖影后霍珝,以及她所属经纪公司muse娱乐的代表人黎优。
至于坐在前方主位上,与站在门口的他面对面的,自然是她了。
是他在异地遭遇烽火时都还朝思暮想的,是他站在垂死边缘奄奄一息之际都还心心念念的,是他在梦里追寻了无数次,却每一次都跌落同样渊谷,一而再错过的人。
他们终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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