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自顾自漫不经心地说,“说起来,总感觉这孩子有点眼熟,是像谁——”
说到这里,忽然突兀地停下,望向那边坐在凉亭、因一席和服显得愈发精致淡漠的侧颜。
不说话安静坐着的时候,像一幅运笔轻柔的画。
再转回头视线近乎惊悚,声线也压低了:“奈奈,你不是吧?!”
“真的有那么像吗…?”我迟疑地问,“你才只看了几眼呀。”
“……你不是吧?!拿黑道的少爷当替身?!还为了他离婚?!”森村里瑛更惊悚了,“况且你想过杉田哥吗?他前些天发疯一样丢下工作到处找你,被股东明里暗里翻来覆去的嘲讽啊!”
这时候见都不见他,和前夫离婚又找一个和他七分相似混黑道的男孩,这种事、杉田哥要怎么反应——她只要想想就头皮发麻了。
“不、怎么想也算不上替身呀。”
“那算什么?代餐?”
“才不是呢,这个词也太过分了。”我犹豫片刻,“是喜欢呀,我很喜欢陆君的。”
友人怜悯地看着我:“你猜这话杉田哥会信吗?”
“……我喜欢谁的事,”我抗拒地说,垂下眼睛,“和大哥又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吗?”
森村里瑛问,声音轻得像耳语,“可我觉得他从头到尾都在控制你,奈奈,连妹妹的交友情况都要干涉、每晚都和她一起睡、婚宴上送上重礼却不出席的兄长,甚至在婚后都要找机会把佣人安插进你家……你真的觉得,找一个和他这么像的孩子没关系吗?”
可是。
或许一开始的确有那样隐隐约约的想法,事到如今,“我喜欢陆君的心情,和大哥就是没关系的。”
我并不关心大哥对我怎么想。
在…有栖修那里的时候,我不止一次想到他。
从小到大每一次,稍微遇到困难的时候,大哥都会帮我解决。我或许的确对他抱有隐秘的期望,但是到最后,救下我的并不是他。
……大概是失望吧。
因此、至少在陆君的事上,不想再被干涉了。
……况且他已经结婚生子,就算先前意外相遇做了几次,也只是意外而已,何必再干涉妹妹的恋情呢。
“奈奈,总是把他们想得很简单呢。”阿瑛不知为何苦笑起来,“就算你觉得没关系…那是因为,被那样对待的人不是你呀。”
“被那样对待?”我很茫然,“我做错什么了吗?”
“……做错的当然不是奈奈。”阿瑛轻柔地说。
她仍趴在桌上,捉着几根手指,枕在我的手上,把海藻一样卷曲的黑发绕在上头。
“但是,很多时候,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做…才会出问题呀。”
直到享用完茶点、作为富家太太的友人优雅地坐上佣人开来的接送车辆,站在庭院门口,脑中仍在回响她的告诫。
先前为了所谓主家规矩一直勉强穿着和服的少年等她一走便胡乱扯开衣襟,意识到我神色不对,不明所以:“怎么了?”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和杉田家联系一下。”
“啊啊、对,还有你家里的事。”丸罔显然没有听出我的言下之意,满不在乎地说,“现在的家主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反正人也找回来了,去跟他们解释一下就好了吧。”
“啊…嗯,是呢。”
要怎么解释呢?那种事,两个人只要互相看见对方就能意识到了吧。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模糊地应了两声,望着那张无论怎么看都相当俊美、还带着少年意气的脸,停了好一会儿,才问,“陆君,会同意我回杉田家吗?”
“……只要铃奈小姐不要逃走。”
丸罔陆撇开视线,不知为什么抿了抿唇,“你有时候…表现得太顺从了。”
他的神色隐隐有些焦躁。
落雪的庭院中,半敞衣襟与焦躁的神色,结合成微妙性意味的暗示。
“顺从,有什么不好的吗?”
“是在麻痹警惕…之类的。会这么想。”
“欸。但是,我没办法伤害到陆君啊。”
“是担心你会逃走…啧,是在故意装傻吧?铃奈小姐。”
居然会这么想。
我果然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不会逃走的。”我困扰地说,避开受伤的手臂,环着少年的腰,慢慢将脸埋进去。
“要怎么样、才会相信呢?不要怀疑我呀。一直被怀疑的话,就算原本喜欢的人,也会逐渐变得不喜欢的。”
“这是威胁吗?你这人、真是——”
在那之后,被生气地拖回去又做了一通。
……我男朋友好像真的是发情怪兽。